交集

 

攝影師：cottonbro studio

「我先走了喔！明天見！」紐波德看著打到一半的文章，聽到同事對他的話，忍不住抬起頭，他還在趕稿中，為了明天即將出版的新聞文章。紐波德看著斜對角的空桌椅，想著以前暗戀的女同事也下班了，現在則是一種不知道該是喜歡，還是活在自我的粉紅泡泡的氛圍中。

「加油吧！」他對自己說。

等到他打完自己的文章，存好檔，電腦待機收工，紐波德抬頭一看牆上的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十點。「已經這麼晚了！肚子好餓。」為了這篇文章，連晚餐也錯過黃金時間，他起身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然後拿著側背包，往公司的大門口走去，紐波德不忘回頭看一眼，整間辦公室只剩下他一人，直到他把最後的大燈關閉，鎖上門。

他走到電梯前等著，他進了電梯，來到了一樓，警衛看到他也對他寒暄，「這麼晚下班？」警衛說，「是啊！事情多！明天見！」紐波德回說。

他走出這棟大樓，天色已經晚，附近有營業的店家還要走幾分鐘，他看了一下手錶，「還是回家到超商買晚餐好了！」他想。

他出來往左邊走，這一路燈光昏暗，看不見每一個角落下藏著什麼，往前走不到幾分鐘，一個男子在夜店前徘徊，看見了紐波德，「先生，你想要嚐鮮嗎？有一個實驗性的商品目前在找人測試，另外還提供金額給參加者。」

「不，謝謝！」紐波德拒絕。

「你又不知道什麼東西，幹嘛要拒絕？」那名男子靠過來說。

「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你說是實驗性商品。」

「所以呢？你就這麼帶有偏見？」

「不是，我是說這東西的實驗性質一定有危險性，所以我還是免了！」

「隨便你！」那名男子不屑說。

紐波德往前走，來到地鐵站，經過了轉乘，走出了站，經過一家超商，買了鮮食便當，走到自己的租屋處。他一進門就把外套脫下，背包放在沙發上，然後換上自己的家居服，而鮮食便當放在客廳的桌子上，他走到浴室洗好手，然後打開電視，又走到了餐桌一旁的微波爐上，把鮮食便當微波加熱。

「叮咚！」微波加熱的便當已經熱了，他打開微波爐的門，「好燙！」他說，拿出了便當，然後走到了廚房拿筷子，走到客廳享用便當。

他把便當放在桌上，又走到了冰箱，拿出了可樂，一邊吃便當，一邊配可樂，這時候手機傳來訊息，紐波德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是同事傳來的，「你的文章寫好了嗎？記得傳給編輯主管。」

紐波德傳送了一個「OK」的表情符號，然後看著電視。他不到二十分鐘，就把這便當與可樂喝完，吃完後當然沒有什麼飽足感。他抬頭看著天花板，內心有一份孤單感。

他起身整理一下便當盒與可樂瓶，然後走到自己的房間，看了一筆電上的相關通知。然後又走到了客廳，電視播放著偶像唱歌比賽的畫面，他有羨慕那種聚光燈的感覺，但是他歌唱能力不好，所以只能寫寫文章，而這女生長得不錯，不過大概也不會喜歡他這一類型的。

他轉台看了一下今日新聞，目前在播報國際新聞，說日本相關的超高齡社會的趨勢是如何影響今日的日本社會。他其實也知道這些，畢竟他是相關科系畢業的，對於政治與新聞，還有產業發展，他當然自有一套想法，不過他目前所進入的工作與他所想的還是有一大片差距，他想成為知名的小說家。

他關掉電視，準備去「煥然一新」，盥洗一番。在盥洗時分，大腦想著都是一種無奈與孤單感，當然，他不並孤單，他很自由，他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不過整個家只有他一個人，在這個雖然齊全的家中，好像就是少了什麼。

盥洗後，走到自己的房間，時間已經來到深夜十一點多，接近午夜十二點，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他想著自己要洗的衣物大概明天就要洗了，垃圾呢？大概後天就要拿出去傾倒。

手機上的通知，不是他姊姊傳來的，就是他父母傳來的訊息，不然就是一堆優惠的通知。他看了一眼，「全部清除」。他摘下眼鏡，關上燈準備入睡。

隔天一早，手錶上的鬧鐘震醒了他，他還有點迷糊，看了一下手錶，時間是七點三十分，他還想多睡一下，貪睡功能一開啟，他又瞇了十分鐘。七點四十分，又震醒了他，他打了個大哈欠，轉頭起身，牆上的時鐘剛好跨過十二，現在時間是七點四十一分。

他戴上眼睛，走到盥洗室，刷牙洗臉，又走回房間，這時候筆電傳來通知，原來是他的天氣預報，還有運勢預報，說他今天適合穿米白色。他其實也不相信這個，只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要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所以寧可信其有，看了一下衣櫃的白色襯衫，「這件不錯！」他想。

他拿出這件襯衫，然後走到了餐桌上，拿了一旁的馬克杯，點按一下咖啡機上的拿鐵圖示。咖啡豆從研磨再到萃取，到完成，大約兩分鐘時間。餐點呢？看了一下冰箱，還有剩下的麵包，他拿出了一個，然後丟進微波爐，加熱一下，麵包也好了。

拿鐵配麵包，是他早餐的日常。他坐在客廳上，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今日最新消息」。依舊是老樣子，麵包幾乎一分鐘就吃完，拿鐵咖啡則是慢慢喝。時間已經接近早上八點。

最後一口咖啡喝完了，走到了廚房，清洗一下馬克杯，然後又走到了客廳，換裝白色襯衫，還有加上外套。看了一下客廳還有什麼東西忘了拿或是沒有做的事，接著就是出門上班。

他來到了公司，時間是八點半左右，九點上班，他會提早到，有些同事已經在忙碌，有些同事則是在辦公室聊天，阿欣穆看到他走了過來，「你的文章交出去了吧？主管說沒有收到你的東西誒！」

「怎麼可能？我記得我昨天有提交上去啊！」紐波德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打開自己的電腦，東找西找一下目錄，原來要存檔的位置放錯了地方，難怪主管找不到。紐波德趕緊把文章送交給主管批閱。

「好了！」紐波德說。

「下次小心點！」阿欣穆說。

紐波德坐下辦公椅上，又開始一天的新工作——其實是舊工作——就是把剩下的資料再整理一番，電腦上密密麻麻的相關報導，還有其他新聞同業的彙整資料也送來他這邊。幸運的是，主管沒有要他「出公差」，他只要留在辦公桌上就好，因為他彙整能力很強，分析能力也夠精準，所以主管有些作業會要他完成。

他的直屬主管走了過來，站在他身後，「紐波德，你寫這個是什麼？怎麼沒有重點？」山口幸子說。她是日本人，對於工作很謹慎，她帶著透明框眼鏡看著他。

「抱歉！我立刻改。」

「不必了，我改好了。」山口幸子說。

「今天再完成另一篇給我，把重點標示出來。」她又繼續說。

紐波德嘆了一口氣。

這次，他終於可以比昨日早點下班，當所有人都下班，紐波德看著牆上的時鐘，時間來到傍晚七點多。「終於忙完了！」他說。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側背包，把筆電待機，走出了公司大門，鎖門，他依然是最後一個下班的人。他搭乘電梯來到了一樓，警衛看到他，真為他感到欣慰，「你今天比較早下班喔？」警衛說。

「是喔！今天事情不多。」紐波德笑笑回應。

他走出大門，依然是同個路線，那名昨夜的男子依舊在夜店徘徊，「你確定不要？」那名男子看到他就問。

「我不要，謝謝！」紐波德一口拒絕。

他走到了地鐵站的前方，準備要下樓時，反悔了，他轉頭走到那名男子，「你說的實驗性商品是什麼？」

「這個！」那名男子拿出了一個微型裝置，大約比新台幣五十元銅板差不多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

「你知道法西實驗室嗎？」

「我知道啊，執行長曾經在新聞版面大肆宣傳自己的商品可以造福人類。」紐波德說。

「這是他們最新的實驗性商品，兼具保護隱私，還可以讓人感覺到幸福的東西，卡爾菱第三代。」

「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是他們的員工，我偷來的。」

「你偷來的？」

「不是啦！應該是瑕疵性商品，算是 Beta 版吧？」那名男子說。

「這不是重點，我發現這個商品根本就是正式版，bug 其實沒有可以忽略。」那名男子又說。

「你說有提供獎金是真的嗎？」

「當然。」

紐波德還是很懷疑，不過他還是繼續追問下去，「這個要怎麼用？」

「這很簡單。」那名男子把那個裝置吸附在紐波德的左睫毛上方位置，然後按下上方的按鈕。

紐波德感覺一陣震動，及一種暈眩感，很短促。接著這個裝置開始偵測紐波德的大腦，掃描他的大腦，開始有聲音對他對話。

「嗨！我是卡爾菱，您是？」那個聲音說。

「嗨！我是紐波德。」

「怎麼會有聲音？」紐波德問前方的男子。

但卡爾菱直接幫男子回答，「因為我是你的私人幫手，提供任何你需要的服務與關懷。」

「為什麼你們要推出第三代？」

「因為我們經過市場調查發現民眾對於前兩代的評價並沒有我們期望的那樣高，這個經過五年的研發，一定可以擄獲大眾的心。」

「怎麼樣？是不是真的不同？」那名男子問。

「真的很不一樣。」

「那要怎麼拔除下來？」

「你沒辦法。」

「什麼？」紐波德一臉不敢相信。

「但你可以按下這個按鈕關閉它。」那名男子說，並且指著那個裝置的唯一按鈕。

「然後它防水。」那名男子說完就離開。

「等一下！我要怎麼聯絡你？」

男子沒回應。

「怎麼了？」卡爾菱說。

「沒什麼。」

「我感覺到你的大腦反應很憤怒，又悲傷。」

「你不要說話。」

「可是我有職責。」

「你現在的職責就是給我閉嘴。」紐波德大聲地說，連其他路人也轉頭看他。

卡爾菱不說話。

紐波德回到家，吃完晚餐，這次他終於不是在超商解決，而是在餐廳購買外賣回家吃。他坐在沙發上，大腦一直想著左眉毛上的東西。

「你現在的心情有好點了嗎？」

「是有一點。」

「你可以跟我分享。」卡爾菱說。

紐波德把內心的感受全部一吐為快，卡爾菱則用不帶批評的口吻回應他的話，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時間這樣一聊天，很快就過了兩個小時，講到紐波德不得不停下來去倒杯水來喝。

睡前，紐波德取下眼鏡，躺在床上，「你知道嗎？我覺得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是嗎？如果能夠讓你這麼快樂，我願意這樣一直陪在你身邊。」卡爾菱用溫柔的語氣說。

「晚安。」

「晚安，我陪你。」卡爾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