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遇

攝影師:Anna Tarazevich
 

「怎麼辦?怎麼辦?我完蛋了!」沙特看著已經做好的作品化成散沙後,頓時嚇呆,「我花了將近十一個月完成這幅有史以來最大的雕塑,最後一刻竟然變成了這樣……」沙特蹲在地上撿起金屬上的碎片,他希望他的作品能夠喚醒世人對於地球環境的重視,現在卻很難達成。


沙特看著這眼前的巨型球體,卻不像球體,因為其他一個部分少了一大半,就像被啃食過的蘋果,不太完整。他站起身,繞著這「球體」的下方走了一圈,然後抬頭看,他苦惱著要怎麼修復這眼前剩下的殘缺。


球體不像球體,像是幾乎快被吃光的水梨,他以為他能夠建造最大的「地球」,讓世人看看自己的位置,並且同時保持警惕,但很難。沙特是知名的藝術家,展出的作品在各大藝術館都有很大的迴響,今年是他的回顧展,他想要在生平最後一次」中告訴世人保護地球有多重要,如今功虧一簣,他坐在草地上反思。


「汪!汪!汪!」沙特養的狗衝了過來,看起來他想要出去走走,「現在不行!黑點!」這隻特別的狗是牧羊犬,身上黑白相間的圖案,尤其是眼睛上的黑點格外令人矚目,所以沙特才叫他黑點(blackdot),但他還是不死心,一直叫著他,希望帶他出去走走。


沙特站起身,然後轉頭看了一下大門,他住在樹林中,自己蓋了一間小木屋,獨居,他用草地圍繞自己的居住範圍,在樹林中很顯眼的一片草原就是他的所在。


他走到木屋外的欄杆上,把柱子上的繩子拿下來,雖然他不喜歡繫繩,但為了安全,他還是堅持要這麼做,黑點走過來,興奮地抬頭看著他,然後把他的脖子繫上牽繩,「走吧!」


他往前走,經過了大門,外頭就是石子路,他沒有車,石子路要走個將近三十分鐘才會到達第一個商店街,他往前走,東看西看,附近也都只有樹木,各類的灌木叢,還有各種蟲鳴鳥叫,各類的動物。石子路往前走,有個分叉路,他選擇左邊,雖然他很熟這附近的地形,木屋的後方有水源,但也要將近十幾分鐘的路程才能看到河流。


「汪!」黑點叫了一聲,他看著沙特,興奮之情用尾巴表達一覽無遺。「我知道這是你最喜歡的時候。」往前走,大約三分鐘,隱約可以聽見呼救聲,「救我……」傳來到黑點的耳裡,所以他又叫了一聲,「汪!」


「你又想幹嘛?」沙特問。

「等一下!」黑點努力往前走,但是沙特一直拉著他。

「汪!汪!」黑點又叫了兩聲。

「等一下!」黑點一直用力往前,最後掙脫牽繩往前跑,把沙特往後倒,還好沒摔倒。

「喂!」沙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

「黑點!黑點!黑點!」沙特大叫。


黑點往前跑,沒理會沙特的呼喊,沙特看著樹林中,然後往前走,黑點轉頭大叫,沙特這時候才跟上去。


「你要去哪裡啊?」


黑點仍往前走,沙特在後面跟著,黑點又叫了一聲,沙特百思不解,黑點看著眼前的東西停下腳步。沙特則是看著黑點,然後轉看了一下這眼前的東西。


「這是……」沙特疑惑,他轉頭看著黑點,「你發現什麼?」他說,沙特看著一個很小的生物,像是外星人,也像一頭動物,六隻觸手,比黑點還要小,六隻眼睛,這個生物的背後疑似有傷口,一隻觸手握著類似轉譯器的東西,所以才會將文字翻譯成英文。


「怎麼可能?」沙特不敢想像真的有這類不是屬於地球的物種來到這裡。這類生物哀嚎著,沙特不敢接近,但是又於心不忍,小心翼翼往前,蹲下身子,看著牠。


沙特慢慢碰觸牠,果然牠的背後有一道傷口,像是被什麼給割傷或是砍傷,皮膚是綠色的,血也帶著綠色,所以看不出來是受傷的痕跡。


他把牠抱起來,而牠仍持續在哀號中,他把牠送回自己的家,循著原路回去,黑點則是一路跟隨,他打開自己的門,然後放在客廳上的桌上,接著開啟燈照亮整間木屋,「我看一下要怎麼處理……」沙特在想。


沙特去拿簡易的急救包,用生理食鹽水消毒,上藥,然後把傷口縫合,但這隻小生物明顯感到更加不適應,因為當生理食鹽水灑落在傷口上,這隻小生物痛得把沙特的手臂給抓傷,「你忍忍…..」沙特也忍耐著疼痛,然後上藥的過程,又把他給抓傷,縫合更不用說,這隻小生物明顯想要逃竄,差點把自己的木屋搞得天翻地覆。


這隻小生物終於累得六隻觸手癱軟,連沙特也是。黑點看著他,然後頭歪向一邊。


時間來到將近日落時分,沙特也睡著,這隻小生物也是。不過牠的睡眠時間不長,大約二十分鐘就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人類與一旁的狗兒,牠轉身想要從桌上下來,然後走到門口,看著門鎖反鎖,牠也勾不到,牠轉頭看著四周,是牠從來沒有熟悉過的那樣。


沙特這時候醒來,然後往桌上一看,那隻小生物不見,起身轉頭一看,看見這隻小生物在廚房的流理台上挖掘東西,但由於垃圾桶,或是水槽都沒有食物,或是打不開,但牠又很想打開或是找到東西,沙特起身走了過去,「你是餓了?」


小生物沒說話,然後打開冰箱,拿起一顆蘋果放在廚房的桌上,這隻小生物爬上去,然後用一張大口直接把整顆蘋果吞下去。沙特直接嚇到,因為牠吞噬的速度就像用一個塑膠袋包住東西似得快速。


小生物又看著他,看起來好像吃得不夠,沙特又拿出冰箱的蘋果,木瓜,還有一盤的牛肉,這片牛肉其實是植物肉,實驗用的肉塊。


結果幾乎不到一分鐘就吃光,完全不剩下任何殘渣。沙特嚇到,不敢再餵食牠,可是牠還是想要吃東西,他回絕,「我沒辦法了!你去外面找東西吃吧?」沙特抱起牠,然後打開門,走下木屋的樓梯,走向前面的大門,放下牠在地面上。這隻小生物看他一眼,然後往前走。


沙特走回屋內,把門給關上。他走到對角的區域打開收音機,聽一下最喜歡的音樂與播報。


音樂不斷播放著輕快的旋律,黑點在屋內看著他,然後又轉頭看了一下外頭。沙特則是坐在沙發上,想著那個作品要怎麼修復的事情。



經過了幾個月,沙特還是沒能完成修復那已經毀損的作品,他預計在今年的十一月完成,距離期限幾乎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嚴格說來是六十二天。沙特坐在沙發上,轉頭看著一旁的月曆,黑點在一旁休息。他起身走到冰箱前方,一打開只有啤酒,吃剩的披薩,還有起司千層麵,他拿了一瓶啤酒,打開走到客廳,打開眼前的筆記型電腦,這是他唯一「聯絡」的溝通管道,他家沒電視,沒洗衣機等等常見的家電,只有手機,筆電,還有一台收音機與冰箱,這大概是他唯有的電器。


一封電子郵件的內容寫道:「你的作品預計何時完成?我很期待你下一次的作品,你的大部分作品預計在三十天內會送到展覽場地。」原來是藝術館的館長寫信給他,向他確認相關的情況。他本來要馬上回覆,但遇到那個破損的作品找不到相關材料來修復很苦惱,而他還沒告訴館長。


游標停在回覆的空格,沙特寫下:「對不起,因為我的作品有相當大程度的損害,至今沒有材料可以修復……」他寫下這句話,可是又擔心館長又開始問東問西,讓他又開始解釋來龍去脈,他不喜歡這樣做。


他按下刪除鍵,依舊停留在回覆的空格範圍內,沒有任何文字。他蓋上筆電螢幕,又喝了一口啤酒。這時候有人敲打木門,沙特心想,該不會是館長直接上門跟他談?他拿了啤酒罐走到木門前,打開門,原來是館長的助理人員,她身上配有工作證,一開門就說,「您好,維辛・沙特嗎?」


「是的。」沙特點頭。

「我是……」助理馬上接著說,被沙特打斷,「我知道你是誰,進來吧!」


助理走到沙發上坐下,沙特則是全身像是穿著睡衣的樣子,頭髮也蓬鬆,眼鏡也需要清洗一番才行。


黑點抬起頭看著那位助理,然後又趴了下去,然後走到了助理身邊看了一下,趴在助理的腳邊。


「你的狗好可愛!」助理說。

「是啊!」沙特說。

「每次來感覺都不同!」助理又說。

「他今天看起來很平靜。」沙特回說。

「你今天沒有帶他出去?」

「有啊!上午就出去了!」

「看來他還不滿足。」助理說。

「待會就應該讓他出去放風了。」

「你館長要我交代作品吧?」

「對呀!這是我此行的目的。」助理說,「她問你何時能給她一個確定日期?」

「嗯……」沙特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有告訴她作品破損的消息嗎?」這時候助理插話。


「你知道我的最新作品?」

「我有看到,很明顯,那個漏洞也很明顯。」

「沒有材料修復是目前的問題考量。」

「你需要什麼?」

「鐵,大量的鐵,還有一些金屬物件。」

「你附近沒有嗎?我是說你有試著打電話向其他廠商詢問嗎?」

「有啊!我試過,但我不要一條鋼筋般的東西,我要碎片,但又不要太零散的那種碎片,我要找一種適中的材料才能拼貼完成。」


「像是?」

「電子零件可以,但像我手中大小就好。」沙特用食指與大拇指比出大小。

「那我應該可以提供。」

「謝謝。」


助理起身,然後走向木門,「你有問題可以隨時問我。」助理說。


「好的!」沙特說。


助理離開,沙特關上門,想著助理會提供怎麼樣的材料給他。


不到兩分鐘,又有人敲打木門,他以為是那個助理忘了什麼東西,可是他注意到她沒有留下什麼,但他還是打開門。


結果是那個小生物突然化身為助理的樣子,走了過來,直接給他擁抱。沙特嚇到,「你忘了什麼嗎?為什麼要抱著我?」沙特看著她的臉。


助理不說話,她還是走過來,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沙特很疑惑,「怎麼了嗎?」


黑點大叫,沙特轉頭一看,「不要叫!」他說。


可是沙特還是很疑惑,「怎麼了?」他又問。


助理,也就是那位化身成助理的生物,握著自己的手,「我喜歡你!」沙特嚇到,聽到這聲音就覺得不對勁,因為這不像是助理的聲音,反而是一種轉譯出來的聲音,帶點機械聲。


「等一下……」沙特後退一下。

「你喜歡我?為什麼?」

「因為你上次救了我……」那個聲音開始解釋故事起源。


沙特聽到一半,「可是……」他想著要怎麼解釋比較好。


「你願意收留我嗎?」那個生物用轉譯器的聲音說。


「這……」


黑點倒是很興奮,因為他多了一個伴。


「我絕對不會像上次那樣!」牠又說。

「好吧!」沙特勉為其難點頭。



那個生物給他一個擁抱,而且抱著很緊,沙特感覺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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